達米安此時還沒換上羅賓制服，他正一個人坐在蝙蝠洞的轉椅上，沈著臉好像是在思考著什麽一樣。

雖然擺出這副表情，但其實達米安現在什麽也沒想，只是讓大腦放空而已。

不管想什麽最後都會聯想到那個早已離開他們的家夥。

——因為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一想到這個，達米安就感覺從心底升起一陣煩躁的情緒。

達米安控制著轉椅轉了一圈，然後瞥見了不遠處在一個明顯的位置擺放著的玻璃櫃。

那個玻璃櫃中放著他們全家人的樂高積木——當然也包括林赫親手拼的那一個。

雖然林赫從來沒有來過蝙蝠洞，甚至根本不知道這個位於韋恩莊園下方的秘密洞穴，但這裏卻也有屬於她的東西。

達米安的目光掃過那一排或笑容燦爛或面容嚴肅的樂高積木，什麽也沒說便收回了目光。

那個玻璃櫃是他的父親布魯斯在某一天親自搬進蝙蝠洞的，他們所有人都看到了當時的場景。

雖然布魯斯從來沒說過他為什麽這麽做，但是達米安能猜到他將那些東西搬到蝙蝠洞的原因。

雖然看到那些東西會勾起有關過去的回憶，想起那個已經離開的樂高積木主人，會因此而感到痛苦或悲傷——可他們所需要的正是這份痛苦，需要的正是記住這種痛苦。

哈，這樣的行為就像是自虐一樣。

達米安心想，但也許我也和父親抱有同樣的想法。

不然他為什麽每天都要將木制掛鐘小心翼翼地取下來親手擦一遍，為什麽會偶爾靠在琴房的門邊聽提姆或者迪克彈奏林赫曾彈過的曲子，為什麽曾在陰天的夜晚站在落地窗前盯著完全隱匿的星空。

回想過去的日子，達米安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可笑。

在他對林赫不耐煩的時候，她仿佛每時每刻都在他的面前晃悠；但是現在，在他開始思念她的時候，哪裏都沒有了她的身影。

如果能多一點相處的時間的話，如果能再次見到那個就這樣離開的家夥的話，甚至，如果他能在去援助夜翼的路上再快一點……

那樣，他那早就寫好卻未能交給她的信就擁有了收信人，而父親答應好要送給她的煙火也就能在夜空中綻放……

達米安沈沈地吐出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安靜微笑著待在樂高布魯斯身邊的樂高赫萊婭，然後轉身離開了蝙蝠洞。

——這裏有些過於冷清了。

冷清到讓他從心底湧現了一些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設想。

那封信件也許就會這樣一直靜靜躺在他的抽屜中，等待著已經回不來的收信人。

……

……

我在苦惱，在你下次生日的時候應該送你什麽東西——因為你總是在笑著，讓人覺得你看起來好像沒什麽特別想要的東西。

當然，我完全可以去問你想要什麽，但是這樣就不是驚喜了——這是德雷克那家夥的結論。不得不承認，這也是我為數不多和他達成一致的地方。

父親告訴我，也許我可以親手給你寫一封信，就像他去年那樣。

我認為比起德雷克說的送衣服和陶德說的送香水，父親的方法顯然是最佳選項，所以才有了你看到的這封信。

雖然只和你相處了一年多，但是我好像已經習慣了你的存在。

有些時候我也在想，你的存在對於我們來說究竟是什麽呢？

我有了很多想法，但是我可不想在這裏告訴你，也許我會在下一封信中告訴你——如果你下一次過生日我還是對生日禮物完全沒有思路的話。

格雷森說寫給你的信應該寫出我平常說不出來的話，父親也讚同這個提議，但坦白來說這對我來說有些困難。

什麽才是所謂的“會讓人感覺到溫暖的話”，什麽又是“能讓讀信的人感受到你心意的話”？

寫到這的時候，我覺得我應該去打一頓在門外喊著“把整顆心都放在信紙上”這種鬼話的格雷森。

迪克的房間有些黑暗，他靜靜地靠在窗邊，沒有絲毫要去開燈的意思。

在他手裏捏著一個有些精致的紙飛機。

這種紙飛機是林赫教他疊的，而疊這個紙飛機所用的紙是一張信紙。

信紙上寫了幾句他想表達的話，不過寫了一半後他卻再也寫不下去了。

但是撕掉總覺得有些可惜，於是迪克幹脆將這張信紙疊成了紙飛機。

迪克透過窗戶看向東方，他知道在海的對岸是林赫曾生活了十幾年的家鄉。

林赫在那邊生活了十幾年，但是在哥譚度過的時間卻那麽短暫。

雨還在下著，淅淅瀝瀝的雨滴砸在他的窗戶上。

迪克在等雨停。

為了參考如何寫出這種信，我去了找父親，讓他簡單描述一下去年他寫給你的那封信的具體內容，但是被他拒絕了。

父親說這種東西不能參考，只能追尋自己的心，真誠地表達自己的內心，將心中所想的話語寫在信紙上。

父親什麽時候這麽唯心了？他以為我沒看出來——他分明只是不想告訴我信的內容而已！

撐著一把傘的布魯斯站在花園裏，他也在等雨停。

雨勢漸漸變小了，也是在雨停的時候，韋恩莊園的上空燃放起了璀璨的煙火。

煙火在夜晚迸發出了耀眼的光輝，但在一瞬之間便散落熄滅，

美麗的煙花卻只有如此短暫的生命，只在綻放的瞬間於天空中留下它來過的痕跡。

但至少在這一刻，韋恩莊園上方的這一片天空只屬於它們。

接連不斷的虛幻之花仿佛寄托著什麽獨特的情感。

他們都說你是出生在夏天的人，盛夏之子，所以就像是夏天的陽光一般煥發著灼熱的光與熱度。

在這方面我和他們持同樣的意見。

金色與藍色，每當看到這種搭配我就會想起夏季的天空——當然，得是哥譚的晴朗天才行。

布魯斯沈默著擡起頭，註視著這片由他燃放的煙火。

在他的眼眸中映照出了煙花的光亮，明明滅滅。

這是他答應過要送給林赫的禮物，答應要讓她和全家人一起觀賞的滿天焰火。

……但是這份禮物卻遲到了一步。

所以現在我稍微有點喜歡夏天了，因為這是你誕生的季節。

能遇見你不是什麽壞事，我甚至對你以後會頻繁出現在我的生活中這件事接受良好。

布魯斯動了動嘴唇，最後有些艱澀地說道

“生日快樂，赫莉。”

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祝你生日快樂。

——你最優秀的弟弟，達米安·韋恩

……

……

正在往教室走的林赫有些心不在焉，但是為了不讓一直擔心她心理狀況的室友們小心翼翼仿佛在呵護一個剛出生小嬰兒那樣地對待她，她強迫自己將註意力放在了正在講校園八卦的顧媛身上。

在這個時候，一架紙飛機晃晃悠悠地從林赫面前低空飛過，最後落在了她的鞋邊。

正在分享八卦的顧媛也看到了那架紙飛機，她有些驚奇地彎下腰把紙飛機撿起來“都什麽世紀了居然還有人疊紙飛機？”

林赫抱著書四處張望了一下，但卻沒看見任何疑似紙飛機主人的人。

見狀，顧媛眨眨眼問道“要不，我拆開看看？這看起來好像是信紙疊成的，該不會寫了什麽告白的話吧？”

林赫感覺有些哭笑不得，她沒想到顧媛心裏居然還有這種粉色的幻想。

她挑著眉毛看向已經小心翼翼拆開紙飛機的顧媛，也有些好奇地問道“上面寫了什麽嗎？”

“沒有哦，是空白的信紙。”顧媛有些失望地將紙飛機疊了回去，“果然這種小說般的場景是不可能在現實中出現的。”

“確實如此，所以不要再抱有那種奇怪的想法啦。”林赫淺笑著回應道。

這句話是對顧媛說的，同樣是對她自己說的。

她一直試圖讓她新創建的游戲角色回到哥譚，甚至還去聯系過游戲公司，但最終卻發現，那個屬於她的哥譚再也回不去了。

在游戲資料庫中甚至都找不到屬於哥譚的一絲痕跡。

她已經用盡了所有她能想到的辦法並為此努力了很久，但是沒有用。

就連制作這款游戲的公司都對此沒有任何頭緒。

……也許，是時候放下還能與他們見面的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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